盛夏 作者:牛角弓
霍东晖指了指餐桌的方向,“有个会,客户有事临时推到下午了。你先吃饭吧,再不吃都要凉了。”
盛夏一边吃早饭一边问他,“那上午还有事吗?没事的话陪我回家一趟吧。”
“盛家?”
盛夏点点头,“想回去看看。”
“行啊,”霍东晖知道他一直是想回去看看的,以前是因为对盛河川有各种顾忌,连带着不愿意踏足有他在的地方。现在盛河川自己退了倒也是好事,本来那座宅子就是盛家的产业,盛河川实际上可是不姓盛的。
盛夏吃完早饭,带着霍东晖一起回了盛宅。
开门的老管家陈伯看见他又惊又喜,差点儿就哭出来。他在盛家工作了大半辈子,别说盛夏了,他爸爸都是陈伯看着长大的。但是家里出了这样的变故,他一个在盛家做工的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故而看见盛夏的时候,惊喜之余还有种强烈的自责。
这些盛夏自然是看出来了,只说了一句“陈伯把家里照顾的很好”便岔开了话题,打听起了盛河川的事情。
“二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也没说一声。”陈伯听他问起盛河川,脸上流露出不满的神色。其实几年前盛夏被送走,泰莉坠楼,各种谣言满天飞的时候,老管家也求过盛河川想要探望探望小少爷,结果被盛河川无情的驳回了。再后来他打听到了盛夏被关在疗养院,但是他并不是病患的直系亲属,不符合探视条件,想进也进不去。最近一段时间他也知道盛夏回来了,但盛河川不会跟他详谈,陈伯接触的人又有限,根本找不到盛夏。
盛夏问他,“我和我爸妈的房间都还留着吗?”
“都留着,都留着,按时清扫,跟以前一样。”老管家没有告诉他,盛河川曾经想过要把大宅重新装修,后来不知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我想看看我的房间。”盛夏说:“还有爸妈的房间。”
“都和以前一样。”陈伯又开始抹眼泪,“这里才是你的家呢,小少爷你到底什么时候搬回来住?”
盛夏被他闹得也有点儿鼻子发酸,只好说:“很快了。”
“小少爷自己带客人转转吧,”陈伯抽抽鼻子,“我去安排午饭。”
盛夏本来想说不留下来吃午饭了,但是看到陈伯眼圈红红的样子,又有点儿心软了,犹豫了片刻说:“我想吃扇贝和红焖虾。”
陈伯顿时眉开眼笑,“有,有,我马上就去准备。”
老人家腿脚带风的走了。
霍东晖知道盛夏的心情不会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推着他往楼上走,一边逗他说话,“给我介绍介绍吧,看上去就是很讲究很有年头的房子。”
盛夏叹了口气,说:“是很有年头了,我和我爸都是在这里出生的。我爷爷的卧室和,斜对面就是盛河川的房间。我爷爷那一辈还有两个兄弟,后来都去了国外发展,他们俩过世之后,两边的联系就慢慢少了。”
大家族差不多都这样,尤其家里有上年岁的长辈坐镇时,尤其喜欢看到家里儿孙绕膝,人丁兴旺。霍家以前也是这样,后来到霍东晖爷爷这一辈,小辈之间闹出了几桩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丑闻,这才不得不分了家。
盛夏朝着楼梯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若有所思的看向不远处的一扇门,那是盛河川的房间。
霍东晖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忽然很想看看。”盛夏走过去握住门把手,原以为要喊陈伯给拿钥匙,没想到房门根本就没上锁,一转就推开了。
灰色的地毯,白色的家具,整个房间给人一种安静整洁的感觉。这还是盛夏第一次走进盛河川的房间,以前偶尔有什么事需要找他,他也只是站着门口有事说事,从来没有进来过。他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总觉得盛河川的房间里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似乎太过于干净了。虽然陈伯每天都会带着佣人打扫房间,但是像烟盒、打火机、充电器这一类的零碎东西他们是不会收起来的,顶多擦擦干净,然后放整齐。
但是盛河川的房间却像雪洞一样,连个充电器都看不见。盛夏随手拉开衣柜门看了看,衣服都收的很妥帖,也看不出哪里有不妥。盛夏不了解盛河川穿衣打扮的事情,连忙把陈伯喊了上来。
陈伯在房间里检查了一遍,很肯定的说:“有两只大旅行皮箱不见了,常穿的衬衣和t恤少了几件,西装都还在。床头柜里装现金和卡的小包也不在了,另外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型的保险箱也不见了,那里面存放着早年老爷送给他的几样古董,据说都是如今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品。”
盛夏与霍东晖对视一眼,都觉得能这么周全细致的收拾行李,不像是临时起意。
盛夏让陈伯去看看他爷爷的房间,又上楼检查了一下自己父母的卧室,发现这几间卧室里的东西都没有被动过,还保持着原样。
盛夏有些糊涂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东晖想了想说:“给我的感觉,就是他打算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要回来。”
第52章 挖坑(一)
午饭后,盛夏带着霍东晖一起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顺便看一看盛河川离开的路线。
盛家的庭院经过几代人的精心打理,堪称一步一景。庭院后方有一扇铁门,宽窄不足两米。这条路是当初盛夏的爷爷修的,因为从这条路走出去,绕过半个山坡,能够看到一片景色优美的山谷。
盛河川和丁浩成就是从这个小门离开的。虽然盛夏当初提醒过霍东晖后门的事,但是事发当晚风雨交加,这条路两侧又都是上了年头的参天大树,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跟踪两个人实在有点儿困难。
两个人顺着山坡慢慢往前走,耳畔鸟语花香,景色清幽。霍东晖忍不住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我怎么觉得咱俩像是在约会呢,那些糟心事完全不想理会啊。”
盛夏离开数年,再一次看到熟悉的风景,心里也有些感慨,“我爸妈以前就喜欢到后山来散步。还总是手拉手,像小年轻谈恋爱似的。”
盛夏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细节,他为了做他爸留给他的作业跑到顶楼的小图书室去找一本财经著作。当时正是黄昏时分,夕阳把不远处的山林都染上了一层亮丽的金粉。他趴在图书室的窗口,远远的看见自己的父母手拉着手沿着这条小路往后山的方向走,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散步回来的盛河川飞快的把自己藏进了路边的山石后面,等他们走过去之后才重新走出来,然后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们的背影。
当时看到这一幕,盛夏只觉得有趣,心里还想他小叔一定被他的爸妈给肉麻到了。现在再想想盛河川当时的反应,盛夏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
“想什么?”
盛夏摇摇头,指了指小路旁边的岔道,“从这边绕过去,再往前走一段就是段家的后院。我记得他们家后门那边种了几株葡萄,熟透的时候看上去又黑又紫的,特别诱人。”
霍东晖晃晃他的手,“等葡萄成熟的时候我去给你偷。”
盛夏笑了起来,“我家院子里也有种,干嘛要去偷他们家的。嗳,等这些事儿都过去了,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吧。”这里毕竟是他从小住到大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盛满了幸福的回忆。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还是愿意住在这里。
霍东晖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倒插门什么的,我没意见。”
盛夏哈哈笑了起来。
再往前走,绕过几株高大的桂树,一个小小的山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山谷中林木茂密,依稀看得见几条被人踩踏而成的小径。
“这边的一片是核桃,旁边是榛子,每年都结果,但是品种很一般。陈伯有时候会带人过来摘一点儿,拿回家烘干了烤点心用。他觉得这些没有污染,比市面上卖的要好。”盛夏又指着稍远一些的一片树林说:“那边的几棵是柿子树,果子不大,但是特别甜。可惜知道的人不多。陈伯还做过柿饼呢。”
霍东晖觉得以后的生活还是挺多姿多彩的。
盛夏刚想拉着他在旁边的山石上休息一会儿,脑海里突然间有什么闪了过去,他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怎么了?”
盛夏抬起头,几秒钟之前他的双眼之中还溢满了轻松愉快的神色,一瞬间的功夫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刚想到一件事,从这边的岔道走过去就到了段家的后门。如果段家有人接应他,他就能从段家的大门直接绕到下山的公路上去!”
霍东晖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你是说……段颖?”
盛夏点点头,“后山就这么几条路,他要是顺着山谷走,那就进了山了,深山里面可是没有路的。而且当时的天气条件也很危险。”
霍东晖忙说:“你别急,我给霍白打个电话,让他马上查查段颖。”
他心里也有些懊恼,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以至于让他们都忽略了盛河川之前传出的这一段绯闻。如果这件事真是段家在里面插了一脚,那就意味着段家依然看好盛河川,并不认为盛夏出手就能够从盛河川手里把“盛世”夺回去。或者他们认为这一对叔侄间的战争暂时还处于胜负未明的阶段,于是继续把宝压在了盛河川的身上,进而默许了段颖的所作所为。当然,如果这件事暴露了,段家也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在段颖的身上。她一个即将外嫁的大小姐,大家也不会觉得她能做段家的主。
盛夏却从段颖身上看到了自己之前的疏漏,他问霍东晖,“盛河川还有什么朋友?”
霍东晖冷笑,“丁浩成算不算?”
盛夏觉得这两人倒是臭味相投,但要说他们是朋友,还不如说他们是合伙人来的贴切,“丁浩成肯定是跟着盛河川的。除了他之外呢?”
霍东晖看出他在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表情也跟着正经了起来。他默默思索了一会儿,问盛夏,“当初他能把你送进疗养院,你说,他会不会私底下跟霍东云有什么交情?”
“可是他又跟盛河川抢夺珠宝市场……”盛夏想了想,叹了口气,“或者对他们两人来说,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
霍东晖说:“能把你关进那种地方,肯定是经过了霍东云的手。不管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纠葛,有交情这是肯定的。”
“不止是他,”盛夏疑惑的看着他说:“我怎么觉得南唐、南唐的那个经纪人、甚至是吴之轩和吴之轩的那位金主刘长春……这一长串儿的人都跟盛河川和霍东云有关系?是我想的太多了吗?”
“或许是你想多了,或许是你的直觉。”霍东晖搂着他的肩膀往回走,“直觉这东西,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有没有关系,总要有证据才好说话。”
霍白的动作果然很快,转天跑到盛夏家来蹭晚饭的时候,已经查到了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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