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飞机外晴空万里，不少游客都在透过机窗观察下方仿佛蓝色缎带的细长河流。
    可商务舱的沈子钰一直紧闭着身旁的遮光板，在阴影中反复琢磨着宋佳怡那几句话。
    她态度为什么变了？
    什么叫这几天搞得还不够？
    宋佳怡怎么会怕他呢，他明明很用力在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她不是一直讲喜欢自己冷冷淡淡的样子。
    那个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他，性子太张扬用词也太低级，所有能称之为内涵的东西都流于表面，还以为他看不到他其实跟他一样心焦？
    同他和宋佳怡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除了一张好脸，放在大街上跟过路的流浪狗没什么两样，根本不会赢得他的一点点注意力。
    所以宋佳怡到底喜欢他什么？
    太阳穴剧烈的跳动，他头疼地捂住额头，空姐适时端来温热的红茶递给他。
    沈子钰从手边的提包里翻出止痛片和温水一起送进嘴里。
    喉结滚动两下吞下去，他突然用力把手里的纸杯捏到变形。
    肾上腺素像一记重击，猛地捶在他胸口，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带来一阵心慌。
    他突然想到昨天下午代理那个女人的律师好像曾经给他拨打过一通电话，他因为在去为宋佳怡准备惊喜的路上，直接按了静音。
    可是之后对方又接连用匿名邮箱发了几封邮件给他，在挑选戒指的时候，他随便打开翻了翻。
    好像是几张新闻报道的照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住院部发生自杀事件岂不是太正常，要不是做了医生，他都难以想象人类对自己的寿命竟然拥有无限的贪欲。无论是三十的青年，还是八十的老妪，都要哭着像他们祈求着多活一天。
    穷命写下了生死簿，还妄想胜天，何其可笑。
    律师没得到他的回复，当时还在不停地追问他：“你有没有看到？”
    到底要他看到什么呢？
    但现在他回想起来了，死者姓郑，王院那个婚外情的女人也姓郑。原来昨天那个女人的案子刚开庭，她在医院恢复意识的父亲就因为舆论带来的奇耻大辱，从住院部选择跳楼轻生。
    宋佳怡的那句话，大概率也是因为这件事。
    她觉得这件事情跟他有至关重要的联系，她觉得他会参与杀人的步骤？想到这里，沈子钰有些疲惫地拆开了空姐刚才送过来的毯子，从脖子以下到膝盖上方，铺好之后，他才重新稍微缓和一点心慌的情绪闭上眼睛。
    自杀怎么可能会由别人造成呢？
    那个男人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个男人的女儿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这些事情可不是他替他们做的选择。
    成年人，做出选择就该为之后造成的后果承担责任，这责任不可能是由他搞出来的。
    宋佳怡真的太笨了，换一个立场，也许她旁边那么满脸鬼笑的男人才会真的去杀人吧。他对自己起码还是有严格的要求的。
    可以挑战道德规则，但绝不能做硬性触碰法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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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即便做也要不露马脚。
    两个多小时的航程不算太久，但是沈子钰总算补了一个短暂的好眠。
    还好在飞机滑行的时候，他有机会把白杨的名字发给惊慌失措的律师，告诉他放宽心，
    他没有任何责任，自杀这种事，法律不能追责他，他们的秘密因为这层关系仍然很牢固。
    刚一下飞机，果然总院孙雅珍的那辆私用车已经停靠在航站楼的不远处，同几辆摆渡车一起开着双闪。
    他轻车熟路地钻进去，后排座位上，孙雅珍已经在假寐着等待他多时。
    车门一关，前排司机就很有眼色地拉上电动隔板，孙雅珍则直接从手边扔过来几张加盖公章的药协通知。
    沈子钰料到宋家的动作会快，所以看完又默默的放回了她手边，没表现出什么震惊的样子。
    孙雅珍斜着一只眼睛看了他半天，明白了他是提前知道了些许内幕，即刻冷笑着说：“你来江城有什么事大到要惊动整个科室？”
    “你不要告诉你，你为了个女人昏了头，跑来挽留宋佳怡？”
    “她算什么东西？现在最好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她的主意。”
    孙雅珍越说胸腔越起伏，但沈子钰知道，面前的这个人绝不会像他一样对待宋家如此心慈手软，他回望着她，有些不怎么耐烦地皱了皱眉，但还是用力压下烦躁带着轻蔑讲：“她当然不算什么东西，一条狗而已，玩儿腻了不就是要踹的。”
    “这次宋家吐出这么多资金，还不是拜她所赐，来是因为事情总要有个了断。”
    孙雅珍本来准备了更多难听的话要讲，当然，不仅要讲，她甚至准备了至宋家于死地的一百零八个办法。
    可听到沈子钰这么说，她又有些犹豫了。
    如果是沈子钰踹掉对方她当然双手赞成，本来她也没有太看好过她。
    “今晚我这边约了四姑娘，看来你也是没问题了？”
    如果抛开报复和面子问题，那么现在宋家反而是给他们铺了一条好路，同太正的携手，刻不容缓，根本就是为新院锦上添花。
    何乐不为。
    沈子钰眼眸转到另一侧的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本来晴朗的天气竟然下起了阴绵的小雨。
    孙雅珍没看到沈子钰在身侧紧握的手，只听到他一如既往没什么感情的声音。
    “这能有什么问题，当然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