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诶——”
嬴舟不会在这儿的。
他不能在这儿。
脚下每踏出一步,过于明媚的阳光里都会清清楚楚地闪过那些浓墨重彩的旧时光。
白石河镇的花盆与鬼打墙,开封府打杂的小院落和一口冷硬的红糖糍粑,以及……北号山上,山樱映池的那个午后。
每寸过往都深刻得分毫毕现。
族中长辈们纷繁热闹的说话声忽然被她抛到了脑后。
小椿朝左边望去,是争执不休的兄长和姐姐,朝右边望去,是其乐融融的叔伯姑姨。
铁桦树的声音在此刻落入脑海。
——你看咱们一大家子都在这儿,热热闹闹的,不比山外好么?
好啊。
当然好啊……
可是。
小椿紧捏着那只海螺,朝阳春光融暖的白於山道:“可是我这辈子,就永远见不到嬴舟了……”
她不管不顾地悲声说:“我好想见他!”
也就是在那一瞬。
欢声笑语的兄弟姐妹与长辈后辈们同时定住了身形,灿烂多彩的树精一族像是一张易碎的背景,“啪”地一声裂出蛛网似的痕迹,继而轰然碎开。
她足底悬了空。
毫无征兆地落进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混沌之中,四面八方都是无边无际的深紫色。
而夹杂着长梦中白於山画面的碎片纷纷自她周遭飘入无尽的深渊里。
小椿试图想要抓住些什么,但伸手一够,破碎的流光便从指缝流走,消散得分毫不剩。
当她摊开五指时,掌心里只剩一个厚重苍凉的海螺。
——“喜欢就是……”
——“你走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修炼的时候,睡觉的时候,脑子里不自觉地就会浮现起对方的模样。”
——“无论在做什么,偶尔总要莫名地停下来……”
——“遇到开心的事情想第一刻告诉对方,遇到难过的事,会想立刻就见到她……仅仅只是能看对方一眼,就能有莫大的安慰。”
*
白栎的小树在黑夜里发出萤绿的光,震动得愈发频繁,宛若有什么东西行将挣脱而出。
那头鹿蜀看见这等异样,急得直跑蹄子,围着狼犬转着圈地来回跑,奈何后者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它眼睁睁注视着这貌不惊人的草根爆发出一股惊人的灵力,洒出大把细碎的华光,当即吓得夹紧了尾巴,慌不择路地跑到乔木之后躲避。
待得一切尘埃落定。
四野里安静了许久,连吹了半夜的西北风也停了。
凝寂的千峰万壑中,只听得一个清丽的嗓音迟疑着唤道:
“……嬴舟?”
甫一开口,伏地而睡的狼犬双眼未睁,两只耳朵却猝然一立。
第81章 余生(五) 等我以后沉眠,做的应该就……
嬴舟其实都没有怎么听清, 只是在觉察到她的声音时,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本能地从原地跳起来。
小椿总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因为面前的狼犬实在是太大了,她从长梦里拉开眼帘, 几乎整个视线都充斥着大团灰白毛绒的颜色。
但很快她就发现,不是嬴舟个头太大, 而是自己……变小了。
“我怎么、我怎么变矮了!”
她慌里慌张地拿手去摸脸颊和脖颈,感觉自己似乎“骨感”了不少,再一低头, 看见张牙舞爪的枝桠和叶子, 目瞪口呆地惊呼, “我又变成苗了!”
“怎会如此!”
小椿捧起她笔直的枝干咋咋呼呼, 还没从一系列的发展中回过神。
那边的嬴舟迅速收拢灵力, 化作人形,步履蹒跚地冲到跟前来,半蹲下去紧张地打量她。
“小椿?真的是你吗?你……你醒了?”
后者闻言, 不免有些犹豫, “我……应该……是我吧?”
她抬起头环顾四野,“这哪里?”
“白於山?”
树苗自问自答,“我什么时候回白於山的?”
她一觉睡得太久, 夹在梦境与现实之间难分真假,一时连记忆也混乱不堪, 半晌才恍悟:“哦,对了,我被雷劈了。”
半高不高的幼树仰着自己的枝叶望向他,“我不是把妖力渡给你了吗?为何我还没死?”
说完, 扭着腰肢,转来转去地端详新身体,“难道是又借‘濒死’的树种重生啦?”
她欢喜地一拍叶片,“这招竟这么好用?”
“那我岂不是天下无敌!”
嬴舟原有满腹的担心要问,此刻皆被她叽叽喳喳的言语尽数挡在了嘴边,此人甫一睁眼,精神就能这样好,那当下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他微垂了垂头,啼笑皆非地一牵嘴角,忽然发觉自己也叫她感染得心情轻松了许多。
“不是你的树种,是你从前的那盆幼苗。”
他将前后经过以及大祭司的猜想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小椿,但寒洇带着山鸮来的事,只一两句话轻轻遮过了。
“按照你们的意思……”
她琢磨道,“是因为我的原身白栎已死,种子里的残魄无法回归本体,所以才让意识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大概便是这样。”嬴舟从自己的行囊内翻出纸笔,“但我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无法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活着。如今你突然转醒的情况,我还得再问问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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