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嘉秧绷着脸:“不可以!现在是下课时间!”
老师转过去继续讲解,谈嘉秧继续警告:“哎!现在是下课时间!要下课了!”
宣洁听到此处拊掌大笑,她站在路人立场,这只是一则童真笑话;钱熙程以后当老师可能也会面对相似困境,不由苦笑。
最苦的应该是家长。
谈润琮不得不去和老师沟通,这个孩子性格比较顽固,认死理,希望老师不要过于责备。家里有一个特殊孩子,必然会面临一些质疑的眼光,家长好像除了夹起尾巴做人,别无他法。
谈嘉秧所在的榕庭学校属于公立学校,沁南市推广融合教育,市级培智学校不再接收的孤独症学生便分流到各个普校。榕庭学校小学部便设立了两个融教班,招收无法随班就读的自闭儿。每班二十多人,不分年级,按能力分班。
说是融合教育,这两个“熊猫班”平常和“普通班”独立教学,互不干涉,每周最多只有半天的“融合”时间,让两边的孩子一起玩一玩。
谈嘉秧甚至不是随班就读——这个需要用残疾证向学校和教育局报备,他没有——而是像上幼儿园一样,假装NT潜伏进了普通班。
谁也不知道他有障碍。
谈润琮态度不卑不亢,老师听来也不好意思,最后承诺尽量不拖堂。
老师还有偶尔拖堂的时候,谈嘉秧便不管不顾,一个人跑出了教室,他要尿尿,不过总好过有个NT不敢举手,生生憋湿了裤子。
有时老师上课踱步到他的座位边,对着他讲话,谈嘉秧不留情面拆穿:“老师,你口水喷我脸上了!”
谈嘉秧纪律和行为方面令人头疼,作业倒是全会,这个阶段的知识以记忆为主,所需理解能力不高,他的机械记忆能力得以展露优势。
到小学四年级,考验理解能力的时候来临,不知道他的刻板思维还能不能扛得住。
总之是一个出众又令老师头疼的学生。
这些都是谈韵之转诉给她的,他出国之后,她还没找到时间回去看谈嘉秧。
以前她收集第一线报发给他,现在角色颠倒,唯一不变的是谈嘉秧的纽带作用。
她大概理解夫妻间为什么执着要小孩,如果两个人相识多年,话题山穷水尽,多一个人必定能多些沟通,当然也少不了鸡飞狗跳。
火锅进入尾声,三个人扫光全部配菜,宣洁和钱熙程已经有些无法动弹。
学生时代生活费紧张,外出便是大餐,总要撑到肚子才算尽兴和回本。
只有徐方亭是个例外。
当月底进账七千多的租金,以后每个月都会如此,她已然挣脱一穷二白的命运枷锁,过上一种自如的生活。
她还没跟宣洁和钱熙程坦白房产一事,这种凑巧抓住命运的感觉仿佛花光了她有生以来的运气,她用低调敛住好运,不敢太过张扬。
某种意义上来讲,谈韵之的确是她的贵人,助她完成第一笔资产的积累。经济底气加上她这副硬脾气,徐方亭的确自信开朗了许多。
徐方亭埋完单,刚巧收到谈韵之的视频电话。
宣洁便借机拉钱熙程一起做美甲了。
“吃饱没,我刚睡醒,”谈韵之赖在床上,手背掩嘴打了一个哈欠,“王一杭昨晚在我这,这家伙时差没倒过来,在沙发呆了一个晚上,一大早就出去溜达了。”
半天前谈韵之的确提过,王一杭到美国了,暂住他那里,罗树戎也到了他的学校,三个人连同另外几个熟人一块碰头吃饭。
“嗯,我也刚跟宣洁和熙程吃过,”徐方亭靠到火锅店门口的栏杆,遥看着美甲台前闺蜜们的背影,“吃火锅。”
“我们也是,”谈韵之笑了笑,“火锅省事。——你的论文发了吗?”
每次聊天都是互通有无,记住上一次聊天的遗留问题便是最大的贴心。
“刚想跟你说——”
徐方亭哀然复述了一遍刚才的吐槽,不自觉低头看看没有戒指的左手,想着哪天把戒指送回颐光春城。
“没事啦,”谈韵之拉了下尾音,说温柔也温柔,说敷衍似乎也有一点,“本科就是这样的,打杂小工,我当初的一篇还给老师拿去评职称。”
徐方亭原以为她会像宣洁她们一样展望式安慰,没想他摆冷冰冰的事实,好像她这种打杂小工只配当三作。
谈韵之真是给她的心情雪上加霜。
“噢,连你也觉得本科生很次吗?”
“反正我本科写的东西,等研究生回头看,”谈韵之又习惯性撩一下刘海,露出优美的发际线,“简直太小儿科了。”
徐方亭低落时期,分外敏感,总怀疑谈韵之指桑骂槐。
“可我的贡献明明比研究生师姐大,简直为人做嫁衣。我还指望着它能给我保研加分呢。”
“三作也没事,”谈韵之说,“面试的时候你就着你参与的部分使劲吹就好了。”
那个“吹”字分外刺耳,她的不悦摆在脸上。
“吹什么吹,那都是我实打实做的工作,说得像‘吹牛’一样。”
也许不涉及感情时,她们之间的友情氛围太过宽松,以致于谈韵之像给眼屎蒙眼,没留意她的表情,自顾自摆他的大经验。
“面试基本都是吹牛啊,”他说,“A能说成A+,天花乱坠,怎么漂亮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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