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沉江随意打了几次沐浴露,在擦到身上的时候,却又鬼使神差般的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胸口看了片刻。
他的眼前突兀的闪过了一张门口的小圆脸。
他总觉得,今天那个小子趴在他身上用力的闻了一下。
但下一秒,纪沉江就觉得他想太多了。
撞了一下而已。
随意把身上的泡沫冲掉,纪沉江拎起一旁的毛巾,在脑袋上用力搓了两下,然后抬脚就往外走。
他从浴室出去之后就是更衣室,更衣室很大,有四个大柜子,分别是训练一队二队三队四队的衣柜,柜子上面还标了每一个人的姓名和学号。
因为这训练室里的柜子通常都是用来装训练服和运动鞋的,基本上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大家又嫌锁柜子、带钥匙麻烦,所以基本上都不锁,谁来都能拉开。
所以,纪沉江走到自己的柜子前、随意拿出衣服穿上离开时,并不知道在几分钟以前,有人趴在他柜子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鹿啾啾只在纪沉江的柜子前停留了几分钟而已。
大概是因为没有抽烟的缘故,所以和上一次闻到的硝烟味儿稍稍有些不同,这次的味道是男性气息间又加了热烘烘的大麦味道。
像是秋后被太阳晒过一天的麦田,鹿啾啾觉得自己像是躺在满是稻谷的拖拉机上,头顶就是蓝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打拖拉机突突的慢慢行驶,他倒在上面,像是要融进这一片天地间。
原本奔腾着的血液被缓缓安抚下来,空缺的灵魂被填满,鹿啾啾满足的喟叹一声,又开始暗自自责。
怎么能偷偷钻进人家更衣室里闻味道呢?这和变态有什么区别!
啾啾居然是这种人!
鹿啾啾突然间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是个拔D无情的渣男,在贤者时间里疯狂反省,但是内心里却很确定他下次还敢。
鹿啾啾望着这件衣服,觉得自己的底线在疯狂动摇。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隐瞒纪沉江,偷偷带走这件衣服,靠这件衣服熬过艰难的几个星期,等他下次对别的东西上瘾,就可以“移情别恋”,忘记纪沉江了——是的,他的新鲜感只能维持几个星期,这样一说好像更像是个渣男了。
可是这法子太卑鄙了些,鹿啾啾自问做不太出来。
当然,他现在跑来偷闻的行为也没好到哪去。
二是带着他的病例和纪沉江坦白,光明正大的管纪沉江要两件衣服,实在不行买也行。
但是他不确定纪沉江会不会信,也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卖。
如果纪沉江不肯卖的话,他怕是要有苦头吃。
在纪沉江以前,他只喜欢植物的味道,树叶,花卉,或者是果实,这些东西他都可以随意带走,随时随地想闻就闻,可纪沉江是个人啊,他怎么能把纪沉江随意带走呢?
鹿啾啾趴在纪沉江的柜子上犯了难。
要不...还是偷偷带走一件吧?
最终鹿啾啾一咬牙一跺脚,郑重其事的放下了衣服,转头大跨步的走向门外。
啾啾不是这种人!
小家伙气势汹汹的走到了门口,脚步一顿,又气势汹汹的折返回来,把脑袋塞到柜子里最后嗅了一口,然后一转头,终于走出了更衣室里。
更衣室外是安静的走廊,人早都没影儿了,鹿啾啾一个人回了宿舍里。
他们警校宿舍是二人间,装修的很好,鹿啾啾的舍友是个狂热的拳击爱好者,在宿舍里立了一个沙袋,鹿啾啾进门的时候,正看见他拳打脚踢、大呼小叫的打沙袋。
见鹿啾啾进来了,他还嗷嗷的喊鹿啾啾:“鹿啾啾,你看我动作标不标准!”
鹿啾啾回头扫了他一眼,眼前突然浮现出他隔着门板偷看,看见纪沉江训练的画面。
纪沉江训练时很安静,甚至呼吸都有自己的频率,鹿啾啾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想把自己的脸埋到纪沉江的身上,深深地吸一口纪沉江缀着汗珠的脖颈。
“鹿啾啾!”舍友拔高嗓门喊:“发什么呆呢?”
鹿啾啾被惊醒,脸颊都跟着泛红。
在瞎想什么啊你!太羞耻了吧!
鹿啾啾急匆匆的回了一句“没有”,然后冲到洗手间去洗了一把脸。
鹿啾啾在洗脸的时候,舍友还在碎碎念。
“明天就要去基地训练了,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拿个好名次,进特训队训练。”
特训队就是今天在第三教学楼训练的那些队伍,大一新生如果想进特训队,可以在十月军训之后回来报名,如果在这次机会被刷下去的话,可以在十二月的封闭训练里努一把力,如果训练成绩优异,说不定能进特训队。
“你想进那个特训队啊?”鹿啾啾洗完脸,顺嘴问了一句:“四队?”
“三队我也进不去啊。”舍友抱着沙袋哀嚎:“求求了,纪队高抬贵手,放我进队吧。”
乍一听到熟悉的名字,鹿啾啾又觉得骨头里有点发痒,刚才还萦绕在鼻尖的味道像是浸到了骨头里,沉淀成了一种骨毒,挑动着鹿啾啾敏感的神经。
鹿啾啾深吸一口气,觉得他实在是病的不轻。
“纪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鹿啾啾洗漱过后从洗手间里出来,一边爬上床一边问:“脾气怎么样,会体谅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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