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教室有很多间,我们时间紧,只来得及进入最近的。
里面还有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是之前科普了《失乐园》的眼镜女四十号。
四十号扎着丸子头,正在用软布擦拭眼镜,见有人进来了,大惊失色道:「不能进——」
可是教室门啪嗒一下被风刮上了。
她眼镜都顾不得戴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你们在搞什么?!一间教室最多只能进一个人,否则违反校规,是要被惩罚的。」
我:「……」
我:「抱歉。我们没听到。什么惩罚?」
冯兰在我身后,谨慎地试着推拉了一下门,意料之中地被上了锁。
「……不知道。但教官说,一人一间教室,不能违反纪律。」四十号张嘴想说什么,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最终她还是颓然坐下,「你们坐吧,要开始上课了。」
她自暴自弃:「算了,进都进了,大不了一死。」
我:「…………」也不知道该说她心态好还是不好。
但这事是我和冯兰搞砸的,有责任,我只能抱歉地点点头,坐在了第三排,冯兰坐我后面。
冯兰轻声安慰她:「按照第一轮的病院治疗,这种惩罚应该不会是致命的……我们挡在前面,你按着我们的方法做就行。」
预备铃响后的一分钟,上课铃正式打响:
「上课时间已到。」
窗明几净的室内,黑板、桌椅、讲台一应具备。这话刚落,教室的白炽灯齐亮,黑板上的粉笔无人自动,伴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尖锐摩擦声,黑板上缓缓出现了这行字:
[违背单人受教原则,多出两人,一共三人惩罚 30 分钟,禁闭惩罚开始。]
这话刚落,灯关光灭,四周全暗。
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像黑洞严丝合缝地笼罩下来,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
我皱眉开口道:「兰?四十号?」
刚开口,我愣了愣,因为我的话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丁点声音——是的,连本该骨传导能听到的自己的声音,都无影无踪。
静,太静了。也太黑了。
无声无亮,我放大声音喊了几嗓子,可惜徒劳无用。声音全都沉溺消亡。
旁边的课桌椅也都消失不见,我走了几步,没有任何反馈和感觉,孤独、无助、死寂,时间都仿佛停止,知觉也在缓慢滞涩。
我好像消失了。
我猛地一咬舌尖,借着疼痛勉强回过神,好歹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然后静坐下来,逼着自己开始捋这一关游戏的思路。
那栋废弃的大楼是医院,这边的学校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校园,处处透露出以「囚禁」「制度」「惩罚」为代名词的强权。
这么来看,这两边的建筑是有相似的作用的,都是作为「人」的一种拘禁和改造场所。
废弃病院里有束缚带、催吐仪、电击设备,这里也有稍有不慎就五感皆失的禁闭惩罚。
或许有什么关联性?
住在 315 的小男孩在墙壁上写着「两边都是地狱」,指的是这两边吗?
「我从地狱里来,经历地狱,也要回归地狱」——
它在这两边都有待过吗?
还有学校这边,不知道「接受学习」是什么程度的任务,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凭借仅有的信息,胡思乱想不了多少时间,我又开始无聊起来,暗忖:这禁闭还没结束吗?感觉不止三小时了。
于是,我开始默念回忆起从第一个游戏开始的四个游戏。
没有生前记忆的人,游戏里记忆是短暂的,不过一会儿,我就事无巨细地将记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幽黑、无尽、剥夺感官的禁闭,还是没有尽头,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都缓慢起来,脑海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我真的存在吗?
人的存在,是以什么为基石呢?
自然界的反馈,社会的肯定,还是作为物质和分子的组合?
我抬起手腕,凑到唇边,再次咬了一口,用疼痛来刺激知觉。
鲜血浸润了我的嘴唇,我却嗅不到血腥味,也尝不到铁锈味。
真是奇怪,唯一存留的感觉只是触感和痛感。
可是这点痛感远远不够,对于兴奋和刺激的阈值会越来越高,很快就会再次感觉到乏味与无聊。
「停。」我狠狠喘了口气,即使听不到,也冷冷地对自己叫停这种行为,开始尝试冥想。
冥想完了,实在没事做,我躺在地上,把自己放空。试图入睡。
这种感觉……真难受啊。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忽然,像是有人从我身边走过,被我绊了一跤。
我猛地睁开眼,就感到有人摸索着握住我手腕,在我手上写了个字和个符号:
灵?
14、
手腕伤口估计还没结痂,我被疼得皱了皱眉。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疼痛才能让我感到自己的存在,和活着。
这是谁?
人还是怪物?
我摸了摸袖里的手术刀,谨慎地触碰抓住那人手,他的手指很修长,手腕上带了块表,和我的商务机械表不同,他这块设计有点赛博朋克,是小年轻们的热衷款。
我了然,是冯兰。
于是我写道:「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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