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声安静地听,如羽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片扇形阴影,随眼皮开合变换形状,像蝴蝶优雅振翅。
“你刚刚做得没错,是我说错了,以后受了委屈就还像这样还回去,但是要注意安全,而且要告诉我。”
“好,我答应你。”
夏之旬心跳又漏一拍。
因为裴声此刻双臂撑着板凳边沿,仰头看他,头发没干完全,依旧湿漉,还满口答应他的叮嘱,整个人看上去又乖又可怜,轻易就勾起他心底某种隐秘的情绪。
这回就不仅仅是接个吻这么简单。
他只得默默转移了视线,火速在心里鄙视自己。
明明他一直洁身自好第一名,对这些事儿从来兴趣就不大,但见了裴声就不断翻车,翻得他快招架不住。
尤其是刚刚才信誓旦旦保证过他绝对不贪图这些。
有点心虚,夏之旬咳嗽两声,目光飘忽里瞧见裴声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他推开窗往外探头,闻见一阵雨水洗刷草坪的清新味道,暴雨已然停歇,提议离开,但还是有点不放心裴声的安全,合上窗又问:“以你的了解,他真的不会再回来吗?”
“以我对他的了解,我确认。”裴声重复一遍。
左应宸虽然圆滑但也怕事,只要风平浪静,那两句狠话绝对全是虚张声势。他才不会接受自己在马上就能实现财富梦的时候出一点岔子,要不然也不会狗急跳墙,也绝对没胆子再拿把小刀过来威胁,最多会暗地里找点事,但裴声已经很习惯。
夏之旬心里突然有点醋,小声嘟囔:“还有没有天理,这种烂人都能让你这么了解。”
“识人不清,都是我眼瞎。”裴声笑了笑,“你赶快回宿舍吧,太晚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吃点感冒药,然后睡觉,别再想今天的事。”
“那你保存好这段新录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真的想鱼死网破,到时候你就把烂摊子交给我,我帮你搞定。”
裴声却突然摇了摇头,稍微踮起脚凑近夏之旬耳边,双手拢成一个圆,小声说:“我是骗他的,根本没有录音。”
夏之旬吃了一惊,嘴巴微张。
天放晴,雾散尽,月色就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裴声那双眼借了点月光,闪着狡黠,无辜地摊开手:“我比较聪明嘛,打不过他,但是骗得到他。”
夏之旬了然,比了个大拇指。
之后几天,夏之旬拜托马友留心一下裴声周围有没有可疑人士。
他没交代理由,马友以为夏之旬终于有点危机感,所以非常热心地答应了,随时汇报情况。
直到确定那人的确不会再来骚扰,他这才放下心来,又投入回自己那一大摊子事。
第1章 帮忙
周末,水泥厂家属院。
老旧的家属院都是六层小楼,没有电梯,孙继勇只能一手抓一只拐杖,背着着陈晓婉从四楼艰难地走下来,然后仔细把两个拐杖塞进女人腋下,确定她可以安稳拄着拐走路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媳妇儿,麻烦小声大冬天还跑来一趟,你可得替我好好谢谢他。” 一身工服的男人有点自责,开口时呼出一缕白色雾气。
“你这是哪儿的话,他是我儿子,有什么麻不麻烦的。”陈晓婉宽慰他。
裴声开始每月定期给家里汇款后,孙继勇就把送陈晓婉去康复训练的工作给全部揽下,说什么都不允许家里唯一的高材生半个月跑一趟医院。
但是这回偏碰上个加急订单,工厂赶工,他是车间头子,不在场说不过去,只能拨裴声的号码求助。
裴电话响起的时候正在给夏之旬上课,手机突然震动,孙继勇的名字在来电显示上闪烁。预料到是家里有事儿,他去客厅接听,但是夏之旬问起来,他只好如实相告,说明天要送母亲去医院做治疗。
所以,孙继勇和陈晓婉在寒风吹袭的家属院门口等儿子的时候,也看见了一同过来的夏之旬。
夏之旬开着那辆普通大众,把车靠便道停稳。
“妈,叔叔,”裴声下车,“今天不打车了,我朋友送咱们过去。”
夏之旬降下车窗,尽量自然地介绍自己。
他们俩说好在外以朋友身份相称,但夏之旬多少还是有些提前见家长这样不着调的紧张,微笑时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发僵,以至于怀疑自己笑得不太好看。
孙继勇大概是察觉出裴声这位朋友一身行头价值不菲,并非等闲之辈,本就有些惴惴的神色更添一层窘迫,又是鞠躬又是双手合十地跟夏之旬说好了几句辛苦了。
陈晓婉被裴声扶上后座,仔细扣好安全带。
“阿姨,您现在怎么样了?”夏之旬分神看一眼后视镜,陈晓婉头发白了大半,面色憔悴,但眼神温和,骨骼也与裴声相似。
“骨折的腿已经长好了,就差脊柱损伤的病根儿还拖拖拉拉的。”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饱经风霜的沧桑,“但坚持做训练总也能好的。”
三人一路无话,车子平稳地驶入医院。
下车后,裴声馋着陈晓婉慢慢走在前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母子两人偶尔笑几声,在寒冬萧瑟的医院草坪间非常温馨。
把陈晓婉安蹲到康复训练室之后,裴声去一楼缴费,诊室内无人,夏之旬则留下陈晓婉一起等待医生。
陈晓婉站不了太久,没多久腿就开始打颤,拐杖一滑,差点跌倒。夏之旬一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慢慢挪到病床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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